“陽光好明媚，哥，你又睡著了！”

黃語睜開眼睛，馬上就有一種見鬼的感覺。

這又是哪裏？

一條江邊。

這條江很長很寬。長到哪裏不知道，但是寬的話，倒是可以看到對面。

黃語旁邊的小朋友握著一根細長的竹桿，拴著一條細小的線垂到江裏。

這小朋友在釣魚。

“語兒，我看你日睡夜睡，釣個魚也睡著了？你的樣子我怎麽看都怎麽欠打，你要不要我現在打你一頓幫你清醒一下？”

另一側一個渾厚的中年男音傳來，原來還有一個中年男人，背上綁著一把烏鐵劍。

此時他坐在離黃語約十米的地方，一邊手握著一根更長的竹桿，竹桿的尾部也拴著一條細線垂入江中。

“爹！你太大聲了，嚇跑我的一條魚了。我剛剛都看到它過來我的線那裏了，它可能很快就把線綁住它自己，我就可以把它拉上來。”

緊挨著黃語坐的小朋友語音中帶著哭腔了。

這時黃語看清楚這個小朋友，約四五歲的光景，小臉龐稚嫩可愛。

黃語想起來，這小朋友不是在夢裏見過幾次？

難道我又做夢了？

黃語頓時醒悟。對，我又在夢裏了。

這邊的中年男人也是夢裏的常客啊，自稱是我爹。對，這個就是自稱我爹的家夥。

還有這個小朋友，自稱是我弟弟。

這是在釣魚？好吧，夢裏釣釣魚也不錯。

不過，弟弟的話怎麽回事？魚把自己綁在線上？

“小寶貝小寶貝，不要哭嘛，魚還會來的！”

中年男人見狀馬上拋下竹桿心急火燎地跑過來，一把抱過弟弟安慰。

“你是不是傻呀？哪裏會有魚把自己綁線上的？”黃語想著就有點好笑，魚會自己綁自己在線上，這還真見鬼了。

“你就不能安慰一下興兒嗎？”中年男人沖黃語大聲喝道。

“興兒，別哭了。一會兒魚就會回來了，它回來不綁自己在線上，我就下去把它綁在線上好不好？”

黃語見中年男人臉色不對，回想起以往夢中的種種，搞不好還真會挨打。所以黃語笑容可掬地哄起興兒來。

“哥，你真的會下去把魚綁在線上給我嗎？”

奶聲奶氣的聲音，臉上還掛著一串淚珠，興兒高興地問黃語。

“當然，我會下去把魚綁在線上給你玩！”

“好耶！”

興兒高興地張開小手臂歡呼起來。

“那還不快下去！”

“啊！”

黃語突然覺得背後受到襲擊，原來是那個中年男人一腳踢了過來。

黃語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，驚叫一聲，被一腳踢翻到江裏。

黃語在江裏時沈時浮，他拼命地四腳使勁劃著水，讓自己的臉盡量露在水面上呼吸空氣。

“爹，哥不會有事吧！”

“興兒沒關系的，反正他只是在做夢！”

岸上的對話黃語一字不漏聽在耳裏，果然是在做夢！

但是，水灌進嘴巴鼻子窒息的感覺也太真實了吧？

他不記得什麽時候學會游泳了？

對，他是不會游泳的。

這樣一想的時候，黃語頓時慌亂起來。

原來還能夠隨便手舞足蹈地劃拉幾下，勉強把臉伸到水面上呼吸幾口空氣。確認自己不會游泳後，一下子便沈了下去，意識慢慢地變得模糊，感覺快要死掉一般。

突然，一只大手抓住黃語的頭發，使勁往上一拋。

“嘩啦！”一聲，黃語整個人濕淋淋地被從江裏拋起來，在地上翻了幾個滾，然後狂吐江水。

興兒跑到黃語旁邊，看著黃語吐出幾口江水，好奇地說：“哥，你原來會吐水的？”

黃語一時語塞，又被水嗆到了，不住地咳嗽。

“別咳嗽了，你只是在夢裏，不要演得太逼真了。走吧，咱們回家去了！”

中年男人說罷也不管黃語了，徑真沿著江邊走。

倒是興兒拉起黃語的手，然後兩人跟在中年男人的後面。

沿著江邊走了大約一個時辰，他們轉而鉆入森林中。

森林中有一條幹凈的小路，平常應該是不斷有人走的。

中年男人轉身抱起興兒，然後繼續往前走。

黃語不自覺地便一直跟在後面。這一回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，不過路是很直的。

他們終於來到一座村落前。

這座村落四面都有十餘米高的石頭圍墻，村口處是巨大的木門。

村口的木門是開著的，圍墻的上面有個委瑣的男人提著一個破銅鑼，在警剔地盯著村前的小路。

中年男人向圍墻的人打了一個招呼便走進門內。

黃語自然地跟了進去，裏面有幾十座或大或小的房子，有木頭的，也有石頭的。

但是在村中房子之間穿梭，一個人都沒看到。

“怎麽這麽冷清，一個人都沒有？”黃語疑惑地問！

中年男人回頭看了黃語一眼，說：“那是因為時間太長，你忘記大家的樣子了，所以在你的夢裏就沒有別人了。語兒，去看你奶奶吧，我帶興兒回去找你媽媽了！一會兒就回來吃飯吧，當然這需要你能夠想得起你媽媽煮的好吃東西，你才能在夢裏同我們一起吃飯！時間太久了，你慢慢會忘記更多的東西。”

言罷，中年男人抱著興兒不知道是進了哪間房子，反正是一下子就失去蹤影了。

黃語認真的辨別這條小村裏面的路，仿佛突然想起什麽似的，就推開一道木門，進入一個小院子。

小院子的中間有一個老太太坐在草席上慵懶地曬著太陽。

“語兒，你認識回家的路沒？”

老太太聽到有人推開木門的吱呀聲，轉頭笑逐顏開地看著黃語！

這個體態臃腫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正是無數次出現在黃語夢中的奶奶。

黃語詫異地想，這究竟是什麽鬼？

“你是時候應該回家看看了。你去橫山城太久了，今天我叫你爹去橫山城把你接回來。目的就是讓你認識一下回家的路，下次自己就可以回來了。”

“什麽回家的路？”

“我看你的這意念力強大到這種份上，還是挨雷劈才能解決問題。橫山城離我們家有點距離，不過路不曲折，只是需要點時間才能走到而已。你已經走了一趟了，現在知道大致回家的路了嗎？”

老太太再次微笑著強調這個問題！

黃語突然靈光一閃，好像自己真的是從橫山城走回來的，然後走到江邊的時候，興兒吵著要釣魚，所以才在江邊釣魚。

然後黃語在江邊睡著了。

家！我還有家的嗎？黃語一下子就陷入深思中。

我應該是沒有家的，我的家就是初子院。

不對，每個人都有家，我也應該有吧？

那麽，這裏就是我的家嗎？

黃語認真地打量整個院子以及眼前蒼蒼白發下歲月的面孔。

“人不會從石頭崩出來的，猴子也不會。語兒，我真是你奶奶。你父親還有你母親，還有你弟弟興兒，都在這裏。所以這裏就是你的家。”

“那麽說來，我真的有家嗎？”

“有的，人都有家的。已經過去多年，你是時候面對現實了，不要讓過去再鎖住你的靈魂。語兒，我們就在家裏等你。請相信自己，你已經有足夠的勇氣面對所有失去的東西。再重要都已經失去了，包括我們。”

“不可以再傻了，語兒！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，不過就是一段血淋淋的記憶。為了不記得那段簡短的痛苦，強硬地把所有的過去都封印起來，這樣的人生是不完整的。這也是一種勇氣的考驗。如果這麽簡單的考驗，你都通過不了，修為將舉步艱難，甚至無法再有寸進。我知道你想我，你想父親，想母親和弟弟！因為你想我們，我們才有機會出現在你夢裏。你不能讓我們僅僅存在於你的夢裏。我們就在家裏，只不過你把我們拋棄了，來找回我們吧。你現在看到的我們，不是真實的我們，是你自己創造出來的我們。”

“語兒，是時候回家看看了，別忘記回家的路！”

“是我拋棄了你們嗎？”

黃語聽著老太太的話，心頭發楞，一股酸楚之感湧上心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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